【荣季】剪爱（17）
荣石站在洛大的训练场边，心情有些激动，在床上躺的那么些天都快闲出蘑菇了。训练场有几个人在训练，荣石看了下，都是跟他差不多大的年轻人。
在边上看了会，荣石觉得不对劲，那些训练的人每一个动作都不像是训练，而是在战场上面对着敌人般严谨。打在地上的子弹听声音像是实弹。焰火突击小组虽然也会在训练中用实弹，但那是个例，大部分时间用的还是空包弹，而且这个训练场跟特战旅的也有些不同，泥地更深铁网更长障碍物更高。还有一座座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铁皮房。
荣石转头就看见训练场边坐着的身影，阳光正好，打在他身上，投下一大片的阴影，荣石突然发现那个身影阳光的有些萧索和寂寞。
抬脚走过去，还没开口，坐着的人就像后脑长了眼睛似的拍拍身边的铁架子“有什么感想”
荣石也不客气，跨步坐下，眯着眼睛看着远处晃动的影子，想了下憋出五个字“很好很强大”
荣石听到龚箭似乎笑了一下。
“狼牙是去各个军区挖尖子，而873是去特种部队挖兵王，能来873的是兵王中的兵王，王牌中的王牌”
“873？”对于这支神秘的队伍说不好奇是假的，更遑论荣石那种要做就做最好的高傲劲，恨不能现在就去场上走一圈。
龚箭偏头看荣石，眼神里有些意味深长“873，一支没有番号，不存在的影子部队。对敌人是尖刀，对自己是剔骨刀。狼牙特战队跟873比起来，只能算入门。还是幼儿园阶段的。”
荣石当时还没有修炼到后来的宠辱不惊，所以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讶，能进狼牙，已经是兵王中的兵王，而那个在狼牙特战旅史中最优秀的狙击手之一的人现在在跟他说，跟873比起来，狼牙只能算是幼儿园阶段的入门。
每个人都有一种近乎自虐的护短，就像是你的家乡，你怎么针砭都可以，别人却是说不得一句的，你会认为这是一种冒犯。而此刻荣石的脸上就带着这种被冒犯的不服气。
龚箭笑了，他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可就是忍不住的嘴角上扬，还真是没断奶的狼崽子，跟自己年轻的时候很像，张牙舞爪的觉得自己才是整个世界的中心，嚣张得瑟。那个时候龚箭还不认识季白，不然他不会这么评价荣石。季白才是那个张扬舞爪，嚣张得瑟的小狮子。
“我也是进了873才知道，以前在狼牙的日子真是不知愁的幸福时光。在狼牙，有参谋长罩着，队长指导员哄着，出任务有详细的作战计划，撤退有接应，国家是后盾，军队是脊梁，军人的荣誉高于一切。现在想想在狼牙的日子，真是年少轻狂，幸福时光啊。”
龚箭虽然在笑，荣石却从这笑声中听出了悲呛，又是一惊，本能的抬头看着龚箭的表情，却什么也看不出来，只是一贯的云淡风轻。
“荣石，当你醒来发现自己被绑在空无一人的车间里的那一瞬间，你害怕吗？”
荣石想了想，摇头，好像当时只想着怎么才能脱困，没时间去想害怕不害怕。
“如果是你的队友呢，比如说你的观察手季白”
荣石的脑子里闪现出季白第一次杀人后躺在床上半死不活只剩一口气的样子，觉得心口一窒，整颗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遏制住，痛且无法呼吸。
其实荣石也没有很明显的表现出什么来，就是呼吸加重了，龚箭叹口气，明亮的眼睛暗淡下来，在心里反思，难得真的是境遇性造就的错觉？还是所谓的上梁不正下梁歪？
“你该知道一个优秀的战士是不该有牵挂的，这会影响他在战场的判断力，在战场上，任何一点细微的差错都是致命且不可挽回的”龚箭低沉嘶哑的声音让荣石听出了别样的情绪。
“所以你离开狼牙加入了873？”
“873的大队长苏沫是我在国防大学时的射击教官，他说我很有做狙击手的天赋，只是锋芒太露，需要打磨，推荐我去了狼牙特战队，那时年轻不知道收敛，仗着自己有几分天赋那眼珠子恨不得长头顶上，范教再怎么敲打只当他在找茬，半点不会反省自己的错误。只到一次出任务，由于自己的逞强差点导致任务失败，子弹压着心脏来了个对穿，自己也在特护病房昏迷了一个月，醒过来才知道天外有天 人外有人，很是消沉了一阵，如果不是范教和苏教官拉一把也许就废了”
“然后是回炉再造重回狼牙，我用了五年的时间来明白我作为一个特战指挥官的责任，个人英雄主义和团体协同作战，有时候，让人敬畏的的不是不怕死的人，而是热爱生命的人，你只有爱惜自己的生命，才会爱惜队友的生命。”
“我离开狼牙是私人理由，当时出了点事，我因为私事在战场上丧失了一个战士应有的抗战精神，虽然任务完成了，我也差点光荣了。回去就被关了禁闭，后来苏教官来了，给了我两个选择”
“要么复员，要么去873。我舍不得这身军装，第二次永远的离开了狼牙”龚箭舔着牙笑了，荣石觉得他的笑容特别的落寞。“测试你的那个故事是真的，只是我自己发挥了一下，他是我的一个发小，从小立志当兵，一路勤学苦练上军校下连队参加特种兵选拔，过五关斩六将的闯进了狼牙，到头来政审没通过，因为他八杆子打不着的一个都出了三辈的姑奶奶曾经是国民党间谍，后来他参加了国际雇佣军集训，以优异的成绩毕业并加入了“放逐”，在一次反恐行动中被我亲手击毙”
“我为什么能通过政审”荣石问到，他的身份应该更敏感。
“你决定加入873了吗？”龚箭不答反问。
“我也是一样没有选择了吧”荣石垂下眼，不想被人看到自己眼中的沮丧。荣石心里很明白，让龚箭来找他谈话，不仅是因为他曾经是狼牙特战队红细胞特别行动小组的指导员，还因为他们有共同的经历，不得已而为之的离开。这算什么，安慰？愧疚？
龚箭什么也没说，只是指着远方正在下沉的太阳，良久才轻轻的说“你看，我们看的是同一个落日，不是吗。”
荣石抬起头看着逐渐被地平线侵吞的落日，点了点头，他当然知道龚箭说的意思，至少为了心中的那点念想，他也舍不得，舍不得脱下这身跟季白一样的军装，即使不能在一起，至少有一件事我们在同时做着，这样就够了。
“873没有休假，不能外出，随时待命”
“我明白，影子吗，当然只能生活在阴影里”只是从此告别我的阳光，还能蓬勃的怒放吗？
龚箭叹气，拍拍荣石的肩膀“也不用那么悲观，873的服役年限是7年，如果足够小心，也还是能拥抱阳光的”
荣石难以置信的瞪着眼睛看向龚箭，龚箭第三次叹气。眼尖的看到朝这边走过来的人，龚箭拍拍荣石准备走开。
“参谋长一直单身”荣石说完，龚箭离开的身影微微顿住又立即的加快脚步朝来人抛了个搞定的眼神敬了礼快步跑了。
荣石挺身，看着那个和范教相同年纪却更加严肃，眉眼更近锐利的男人敬了个标准的军礼“首长好”
苏沫还了礼，不怒自威的盯着荣石看的他有些不自在，不知怎么的，他的眼神让荣石想起来自己的父亲，沉默严肃却十分安心。
“你的父亲叫荣俊”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
“首长认识我的父亲”荣石好奇，一个帮会的龙头大哥，一个影子部队的大队长，应该不会有交集吧，可是荣石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至于是什么，他也说不上来。
“你不是一直奇怪你的身份是怎么通过政审的吗？”
“跟我父亲有关”荣石敏感的察觉
“你的父亲是我的战友，我们一起加入873，后来他消失了一段时间，再出现就是承德大名鼎鼎的荣进会会长。”
“直到我升任大队长，接触到机密，才知道你的父亲是卧底，而荣进会会长的身份可以掩护他，还便于完成任务。”
“我很佩服你的父亲，他是个优秀的战士。”
“为什么要我加入873”荣石有种不好的预感，如果父亲是嵌在承德的一颗棋子，不可能会告诉他这件事，除非……
“荣石，我很抱歉，你的父亲荣俊在几天前的一场爆炸中身亡，同时失踪的还有你的母亲和妹妹弟弟。”
“轰”的一声，荣石觉得自己就像是被雷击了一样，一片眩晕，然后头脑一片空白，他说了什么，父亲身亡？母亲弟妹失踪？荣石扬着头死命的盯着苏沫，想要从他眼中找出一点破绽，来证明这不是真的，只是一个玩笑，可是，谁会跟一个陌生人开这样的玩笑。
荣石觉得自己疯了，这个时候竟然还能冷静的分析，真是他妈见鬼的变态钢铁神经。
“谁干的”荣石咬着嘴唇，身体的疼痛缓解了心脏的疼，没有时间悲痛，失踪说明还有一线希望，必须救出他们，他的亲人。
“带走他们的是放逐的成员，幕后黑手还没查出来”
“我要求参加营救”
苏沫看着眼前把自己嘴唇咬破，但眼神坚定清明的年轻人，慢慢的吐出一个字来“好”
尽管已经做好了一切心理准备，真正看见的冲击力比任何惨烈的描述都更能直击内心，万箭穿心，挫骨扬灰的痛击穿了荣石，可是，他不能倒下，他的弟弟还在等着他。
荣石跟着873突击小组攻进放逐总部，在一件灰暗的地下室看到了他的母亲和妹妹荣意满身伤痕的尸体，满眼的红色刺痛了眼睛，他的弟弟荣树头部中枪意外的存活下来，陷入昏迷，在873秘密治疗了一年醒过来，丧失了关于他们失踪和失踪前两年的所有记忆。而荣意的死被压下，即使是荣家人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情况。
荣树只知道父母出车祸身亡，姐姐远渡美国求学，课业繁忙没时间回来，只能用邮件跟哥哥弟弟联系。
荣石正式加入873之前放了三天假回过狼牙一次，才知道季白因为他的事被关禁闭，站在陈善明办公室看着禁闭室的方向，荣石的心变的前所未有的沉静，如果这是我逃不开的宿命，一百，我们七年后在见。
回忆的感觉总是不太好，不管是幸福的还是不幸的，总在提醒你，你生命中那些重要的人都没有跟着你的脚步向前走，你把他们放在过去，你却走不进他们的未来。
“荣树曾经被绑架过，和他一起被绑架的还有我的母亲和妹妹，荣树是唯一存活的人，头部中枪昏迷一年，醒过来之后丧失了关于他们被绑架的所有记忆，怕黑。黎琛，我们这样的人身边有太多潜在的危险，你能保证时时刻刻都呆在他身边保护他吗？就算你能，你忍心再把他置入危险之中，这么多年我一直不让他参与荣进会的事，一方面是为了他的安全，另一方面也是希望他带着活在阳光下，命运不会总是眷顾他，我能做的，只是尽量让他远离是非，这样的伤他再受不了第二次”
黎琛听着荣石的那些话，呼吸像是被人扼制住了难受，他不能相信在他缺席的那段时间里，他爱的人经历了生命中毁灭性的伤痛，看着自己的母亲姐姐死在自己面前，他会有多害怕。
“荣大哥，听了这件事我更加不会放手，今后有我在，别人休想在碰他一下。我用我的生命保证”
荣石看着黎琛，黎琛也看着荣石，两人毫不退让的对视着，荣石探究，黎琛坦然。
“大哥，吃饭了，你…你你你，你怎么还在。”荣树推开书房的门意外的看见黎琛还在，心虚的瞄了一眼自家大哥。果然收到自家大哥警告的白眼一枚。
“好了，下次进书房前要敲门”荣树瞪一眼黎琛，小声嘀咕“我不是听索杰说二叔走了吗，我还以为讨厌鬼也一起走了啊。”
黎琛看着荣树，好想拥他入怀，如果不是怕吓到他。
荣石站起来往外走，边走边说“不嫌弃的话，就留下来一起吃饭吧”
黎琛亮着眼睛笑着说“不嫌弃，谢谢荣大哥”说着推着一脸不高兴的荣树跟着出了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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